槐叶岭的天再也没能真正亮起来。
那无形的栀子花香像一层油腻的湿气笼罩了整个村落渗透进每一寸泥土每一道墙缝每一个人的毛孔。
它无孔不入日夜不休。
起初人们只是惊恐拼命地清洗。
王屠夫把自己泡在冰冷的溪水里用粗糙的石头搓揉皮肤直到浑身通红几乎脱掉一层皮。
可那香气仿佛是从血肉深处透出来的水冲不掉石磨不灭反而在他剧烈的动作后随着蒸腾的热气更加浓郁地散发出来。
李老栓婆娘把家里仅存的一点皂角都用光了衣服洗了一遍又一遍屋子里熏着呛人的艾草可那香味依旧固执地萦绕在鼻尖不是更深处像是盘踞在了脑仁里。
恐慌在无声中发酵。
人们不再串门相遇时眼神仓促一碰便立刻闪开都从对方脸上看到了同样的憔悴和恐惧。
他们不敢交谈生怕一开口就确认了彼此身上那共同的、来自阴间的标记。
连狗都变得蔫蔫的夹着尾巴对空气中这股异样的香气发出不安的低呜。
打破这死寂般压抑的是王屠夫。
献祭后的第五天他在自家院子里磨刀准备宰杀一头病恹恹的猪。
阳光明晃晃的照得杀猪刀寒光刺眼。
他嘴里习惯性地骂骂咧咧驱散着心头的寒意。
可当他抓起一把清水泼在刀身上时水滴划过刀面映出的却不是他自己那张横肉丛生的脸。
那是一张苍白的、清秀的脸眼睛很大空洞地望着他嘴角似乎还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冰冷的笑意。
林晓! 王屠夫怪叫一声猛地将刀甩了出去哐当一声砸在石头上。
他踉跄后退一屁股坐倒在地粗壮的手指颤抖地指着那掉落的刀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怪响却一个字也说不出。
“当家的你咋了?”他婆娘闻声从屋里出来看到他这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吓了一跳。
王屠夫猛地抬头看向自己的婆娘。
阳光下婆娘那张熟悉的脸竟也开始模糊、扭曲五官仿佛在水中荡漾渐渐勾勒出林晓那纤细的轮廓尤其是那双眼睛清凌凌的带着临死前的冰冷正静静地盯着他。
“啊——!别过来!别过来!”王屠夫双手抱头发出凄厉的惨叫庞大的身躯蜷缩成一团像个受到极度惊吓的孩子。
他手脚并用地向后爬撞翻了旁边的水桶浑身湿透狼狈不堪。
从那天起王屠夫就疯了。
他时而在村里狂奔喊着“林老师饶命”;时而对着空气厮打状若疯虎;时而又安静地蹲在角落用手指在地上反复划拉着“我错了”三个字。
他身上的栀子花香也随着他的疯癫变得时而浓烈时而淡薄仿佛与他混乱的精神状态交织在了一起。
王屠夫的疯像一根导火索点燃了深埋在每个人心底的恐惧。
李老栓开始失眠。
一闭上眼就看见林晓站在他床边手腕滴着血轻声问:“铁柱的水性是我救回来的对吗?”他白天变得疑神疑鬼总觉得有人在他背后指指点点说他忘恩负义。
他甚至不敢去看自己儿子铁柱的眼睛那孩子自从林老师“不见”后就变得沉默寡言眼神里带着一种让李老栓心惊的疏离。
村里最泼辣的张寡妇以前是献祭最积极的鼓吹者之一现在却常常对着空屋子自言自语有时哭有时笑。
有人看见她半夜跑到老槐树下抱着树干磕头额头都磕出了血嘴里反复念叨:“我把我的阳寿分给你一点你放过我吧放过我吧……” 老村长的身体迅速垮了下去。
他不再出门整日坐在昏暗的堂屋里那杆旱烟枪也很少动了。
他总觉得能闻到一股极其浓烈的栀子花香是从他自己身上散发出来的尤其是在夜深人静的时候。
他开始出现幻听耳边总是回荡着林晓那句诅咒还有她那晚被割开手腕时极力压抑却依旧漏出的一丝痛楚的吸气声。
“我们都得替她活一遍……”老村长浑浊的眼睛望着屋顶喃喃自语“怎么个活法?怎么个活法啊……” 恐惧催生了新的愚昧。
有人偷偷请来了邻村的神婆。
那神婆围着老槐树跳了大半夜洒了无数符水最后脸色煞白地告诉村民:“魂怨太深缠上了你们的生魂散不掉了!除非……除非找到她的尸身挫骨扬灰!” 可林晓的尸体在哪里?没人知道。
掘地三尺搜遍了附近的山林也毫无踪迹。
她就像凭空蒸发只留下这无处不在的香气和日益沉重的恐惧。
村子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衰败。
田地荒芜了因为没人有心思耕种。
鸡犬不宁牲畜也仿佛感应到不祥接连病死。
夜里除了风声和偶尔响起的、不知是人是鬼的哭泣声再无异响。
槐叶岭成了一座被香气封印的鬼村。
直到那个雨夜。
暴雨如注电闪雷鸣。
惨白的电光一次次撕裂漆黑的夜幕映照得那棵老槐树如同张牙舞爪的鬼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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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地址恐怖故事1第2章 诅咒2来源 http://www.qianqitrade.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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