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在颠簸的土路上艰难前行铅灰色的天空仿佛就压在头顶沉闷得让人喘不过气。
北风愈发凄厉卷起枯枝败叶抽打在车篷上发出噼啪的脆响。
几滴冰冷的雨点砸落很快就连成了线一场冰冷的冬雨眼看就要倾泻而下。
“公子这雨来得急道怕是要更泥泞了。
”司马福抹了一把脸上的水汽回头向车内喊道“前头记得有条老路能通向下一个驿亭虽荒了些但能省下不少脚程也好避避这雨。
” 车内司马懿的目光从手中的书简上抬起淡淡应了一声:“可。
” 得了准许司马福一抖缰绳马车偏离了愈发难行的官道拐进一条几乎被荒草吞没的小径。
车辙碾过深秋的枯草发出窸窣的声响两旁是光秃秃的田埂和荒芜的野地更显凄清。
然而行不过片刻一种异样的感觉逐渐取代了单纯的荒凉。
空气中开始弥漫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气味——先是潮湿的土腥继而是一丝木材燃烧后残留的焦糊味最后是一种淡淡的、甜腻的令人本能地感到厌恶与不安的腐败气息随着风一阵阵飘来无孔不入。
司马懿微微蹙眉掀开了车帘。
眼前的景象让他的目光凝固了。
那曾是一个村落如今却只是一片巨大的废墟。
焦黑的断壁残垣无序地坍塌着如同巨兽死后支离破碎的骨架。
几根烧剩的房梁乌黑地指向阴沉的天空姿态扭曲而绝望。
村口的牌坊已然倾颓半截石碑埋在土里刻着的村名模糊难辨。
没有炊烟没有鸡鸣没有犬吠。
只有风声呜咽以及几声乌鸦沙哑的啼叫在死寂中显得格外刺耳。
车轮碾过地上的碎陶片和破烂的织机零件发出令人牙酸的声响。
司马福下意识地勒紧了缰绳车速慢了下来他的右手按在了腰间的短刀柄上面色紧绷。
忽然司马懿的视线定在了一处半塌的土墙后。
那里几具残缺不全的尸骸横陈在地衣物破碎难以分辨原是平民还是溃兵。
森森白骨暴露在外上面附着撕扯啃噬的痕迹。
两三只野狗正埋头其间听到车马声警惕地抬起头泛着绿光的眼睛冷漠地瞥向来客喉咙里发出威胁的低吼嘴角沾着暗红的污渍。
司马福胃里一阵翻涌忍不住啐了一口低骂道:“天杀的…” 司马懿没有说话只是放下了车帘隔绝了那令人窒息的景象。
但他抓着窗棂的手指因用力而微微发白。
雨点变得密集起来冰冷地敲打着车顶。
“公子得找个地方避避雨!”司马福提高了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惊慌。
他催动马车在这片巨大的坟场中寻找着任何可以容身的角落。
最终在村落中央他们发现了一处相对完整的院落。
似乎是旧时的祠堂砖石结构比民居结实些虽屋顶塌了半边但主体尚存至少有一角能遮风挡雨。
司马福将马车赶进残破的院门先是持刀警惕地跃下车小心翼翼地推开那扇歪斜的、布满刀劈斧凿痕迹的木门向内探查。
片刻后他探出身来面色古怪声音压得极低:“公子里头…还有个活人。
” 司马懿闻言整了整衣袍弯腰下了马车。
雨水立刻打湿了他的肩头。
他步入门内一股混合着霉味、尘土和那种熟悉腐败气味的浑浊空气扑面而来。
屋内昏暗只有从屋顶破洞漏下的天光勉强照亮一隅。
角落里堆着一摊肮脏的干草一个身影蜷缩在那里几乎与阴影融为一体。
那是一个老叟瘦得只剩下一把裹着皱皮的骨头一件无法辨认原色的破布勉强遮体。
他双目空洞地望着屋顶落下的雨丝对闯入者毫无反应呼吸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
他身边放着一个破口的陶碗接着一点点雨水还有半块黑硬如石、疑似用树皮和观音土捏成的饼子。
司马懿静静地看了他片刻示意司马福取来干粮和水囊。
他缓缓蹲下身将一块还算松软的面饼和清水递到老叟干裂的唇边。
食物的气味像一道闪电劈入了老叟混沌的意识。
他身体猛地一颤浑浊的眼珠艰难地转动聚焦在那块饼子上。
下一刻一种近乎野兽般的本能爆发出来他枯瘦的手猛地伸出一把夺过饼子死死攥住然后疯狂地塞进嘴里撕咬吞咽被噎得剧烈咳嗽面目扭曲。
司马懿默默地将水囊凑过去。
几口食物和清水下肚那老叟眼中终于有了一丝微弱的、属于活人的光彩。
他艰难地抬起眼皮看清了眼前是一个衣着虽旧却整洁、面容沉静的年轻人并非那些带来毁灭的煞星。
“老丈”司马懿的声音平静打破死寂“此地发生了何事?村里…其他人呢?” 这句话像一把生锈的钥匙猛地撬开了一个被痛苦焊死的盒子。
老叟的身体开始剧烈颤抖浑浊的眼泪瞬间涌出冲开脸上的污垢留下两道泥泞的泪痕。
起初是无声的恸哭只有肩膀剧烈耸动继而一种仿佛来自肺腑撕裂般的、压抑不住的呜咽声冲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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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地址司马老贼第11章 荒村白骨来源 http://www.qianqitrade.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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